小说6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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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娆6（第1页）

甄玉娆没想到，自己和母亲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机会。

在去宁古塔的队伍行出京城时，宫里出了一件大事，甄答应救驾有功，与逆贼果郡王同归于尽，皇上顾念其功德，下令将甄家母女召回京城，只贬为庶人即可，不必再流放了。

听闻甄嬛死讯时，甄母的眼泪便止不住了，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、又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儿，怎么可能不伤心？

甄玉娆呆呆地站在原地，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，才发觉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。

长姐啊，我怨过你、怪过你，可是在第一次入宫见你时，我是真的为你得宠而高兴；在宁古塔差点冻死时，我也没有真的责怪过你——只是你愿意为了别人回宫，却从不愿意为了我和母亲回宫，我做不到不怨啊！

我和母亲，从来没有被你真正放在心上过。

可是你回宫后，得到你想要的了吗？

长姐，其实我不怪你了，你能什么都不顾，只为自己的选择而活，这很好，我们女子本就不该被旁的事物困住一生的，只是我也是个自私的人，我对你的不在意耿耿于怀，我不怪你，但是这一世的姐妹我已经做够了，往后的生生世世，只愿我们不要再有任何关系了。

甄玉娆没想到能在京城遇见这样好心的人。

她和甄母身上没什么钱了，上次去宁古塔时，甄母缝的银票都没派上用场，如今只有她们母女二人，身边没有男丁，又是与披甲人为奴，身上若带着财物，反而会惹来大祸。几番权衡下，甄母在里衣缝了几包种子，没有再带银票。

甄家已经被抄了，母女俩无处可去，但又只有京城离得近，环境也相对熟悉，只能先回京城再考虑其他。两人没有盘缠，想做些绣活谋生也没有本钱，去找着给人洗衣服，但又没有渠道和人脉，最后只能靠着去宁古塔时发的几个干馒头熬着。

那一日路过如意楼，见里头在招工，甄玉娆看着虚弱到走不动路的甄母，只好硬着头皮去试试，如意楼的管事婆婆一见到玉娆眼睛就红了，搂着她哭了一场，后来玉娆才知道，她和这位婆婆走丢的孙女很像，婆婆也是触景伤情。

这位婆婆在如意楼的地位似乎挺高的，在了解了她们母女的情况后，便说服掌柜的借了她们一笔钱，又租给她们一间铺面，玉娆和甄母不肯要，婆婆又哭了一场：

“若我那孙女流落在外，我也希望她能遇到好心人啊！这些不是无偿给你们的，你们就收下吧，日后若赚了钱，再还回来便是了，掌柜的平日里也会资助其他人开铺子摆摊，我不过是引荐了一番罢了。”

她一番话情真意切，甄玉娆和甄母也确实需要这个机会，再次谢过了掌柜的，又签了借条、商谈好利息，这才搬进了如意楼一侧的宅子。

这是一个带铺面的房子，铺面后头是一个小院和两个房间，院子里还有水井，母女俩住完全够了。婆婆叫人送了些吃的过来，母女俩又是一番千恩万谢，越发坚定了要快些赚钱还债的念头。

有了要做的事后，母女俩的心也安定了下来。她们舍弃了自己的姓，甄母对外称“云夫人”，玉娆则是“玉娘”。罪臣家眷的身份到底不是什么好事，虽改名挡不住有心人的探查，但至少能免去一些麻烦，而且二人也是下定决心想舍弃过去了。

这一片住的基本上都是如意楼的伙计，他们洗衣都要送到另一条街去，母女俩便接了洗衣的活计，每日玉娆就在院子里洗衣服，云夫人则坐在铺子里绣些绣品卖。

云夫人的手艺不错，玉娆的衣服洗得也很好，一日下来也能挣些钱，除去二人的吃穿用度，结余部分云夫人都好好存起来，留着还债。

“玉娆，娘今天的绣品又全都卖完了！”

云夫人端着竹筐走进院子，把竹筐收好，然后拿起一个东西：“来，玉娆。”

那是一支银簪，玉娆一愣，摸了一下自己空空的发髻，又赶忙摆手道：“娘，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？咱们去退了吧，我不要。”

云夫人没说话，拉着给她簪上，又拿了一盒绿豆糕出来：“你从前最爱吃这家的糕点了，娘拿去锅上蒸一下，热乎乎的吃着才香呢！”

说着，她走到院子的一角，起锅烧水，玉娆怔怔地站在原地，忍不住又摸上了那支发簪，院子里飘荡着绿豆糕的香气，玉娆吸吸鼻子，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。

如今她差不多三五日洗一次衣服，其他时候就帮母亲卖绣品，她绣工不好，但裁布、描花样还是能做的。

这样的日子固然劳累、辛苦，可是在玉娆眼中却像一场美梦，比甄府出事前的生活还要美好。

这是她和娘亲自己的日子啊。

玉娆又开始画画了。

她们母女俩的生活走上了正轨，除去日常开销和还债，每月还能结余一些，云夫人心疼女儿，知道画画是她最喜欢的事情，便在玉娆十七岁生辰时买了笔墨和宣纸作为生辰礼。

玉娆想起了从前在宁古塔时，也有几次将画卖了出去，换了些肉菜之类的，绣活她帮不了母亲，但卖画说不定能帮上忙呢？京城富贵人家这样多，以她的画技，未必不成啊？

玉娆去找了如意楼的掌柜方远，想借他们作为渠道，毕竟如意楼在京城酒楼中做的还不错，也更可能接触到贵客。方远本就是受沈眉庄之令照顾甄家母女，自然没有异议，二人商定好分成后，甄玉娆的画便开始借由如意楼卖出去。

画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好卖，如意楼毕竟是酒楼，但方远还是自掏腰包买了两幅，主子一直要他们照顾这对母女，可她们为人正直，也不愿无功受禄，借给她们的钱都是连本带利地还，如今将画买下来，也算是不负主子所托了。

玉娆自己是不知道的，她拿着赚来的二两银子，拉着云夫人去买了许久未吃的糕点，又给云夫人买了一支玉簪。她如今还没什么钱，这玉簪价格便宜，做工用料也不够好，但母女俩都很高兴。

这份高兴，在自家摊子被马撞翻时荡然无存。

玉娆看着落在污水里的满地的绣品，还有断裂成两截的、用来摆放绣品木板，以及那扇碎了一地的木门。

造成这一切的那名男子，锦衣华服，瞧着身份不简单。这人好不容易勒住了马，忙不迭赶过来，叫手下人帮忙收拾这个“烂摊子”，一边又不住地对着玉娆和云夫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：

“实在是抱歉，实在是抱歉，我会叫他们将这些收整好，弄脏的绣品，我都出钱买下，损坏的东西我也会叫人来赔偿的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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