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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7章 一鲸落而万物生（第2页）

第三周，一所女子学校的宿舍楼顶，几个少女聚在一起，轮流对着录音机说话。其中一个哭着说：“我爸打我和我妈十年了，我一直以为是我们不够乖。”录音被上传至地下网络，短短十二小时内转发超八万次。

第四周，城市中心广场突然出现一面墙??原本空白的广告屏，一夜之间布满了手写体文字投影。没有人承认是谁做的，但每晚八点，总有人站在屏幕前低声诵读那些句子：

>“我不是不想努力，我只是太累了。”

>“我喜欢女生，但我结婚了。”

>“我举报同事，是因为怕自己被淘汰。”

人们开始聚集。起初只是观望，后来有人带来纸笔，写下自己的话贴在墙上。警察来了三次，最后一次，带队的警官摘下帽子，默默贴上了自己的那一张：

>“我执行过二十一次‘沉默清除令’。每次签字，我都喝醉。”

林晚在轨道上看着这一切，手指轻轻抚过无字之书的封面。书页无风自动，一页页翻过，仿佛正接收着来自远方的灵魂震颤。

“你觉得，这就是终点吗？”律问。

“怎么可能。”林晚摇头，“这只是另一个起点。G-13之后还有三百七十二个封闭星域，两千多个语言隔离区。有的地方连‘道歉’这个词都没有，有的文明认为‘坦白’等于精神污染。”

她顿了顿，望向远处一颗灰暗的行星。

“但我相信，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深夜独自流泪，只要还有一颗心因为不敢开口而窒息，我们就必须继续下去。”

就在此时，飞船警报骤然响起。律的声音瞬间紧绷：“检测到高能信号源逼近！坐标：太阳系边缘，轨迹直指地球！”

林晚迅速调出星图，瞳孔骤缩??一道漆黑的锥形物体正穿越柯伊伯带，速度极快，且完全规避所有雷达扫描。更诡异的是，它的外形不断变化，时而如巨碑，时而似人影，表面流转着类似文字却又无法识别的符号。

“这不是自然天体。”律分析，“它是……某种信息载体。而且，它对‘共述场’有强烈反应。越是情感密集的区域，它的航向就越明确。”

“它是冲着忆莲池来的。”林晚心头一沉。

她立即尝试联系地球，却发现全球通讯网络出现了区域性中断，尤其是南极周边。紧接着，一段加密信号强行接入飞船系统，画面闪烁中显现出陈默的脸。

他站在忆莲池畔，身后是那座由水汽凝成的塔。但他神情凝重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林姐，出事了。昨晚塔顶的莲花没升空，而是坠落了。砸进湖里后，湖底传来……歌声。不是人类的语言，像是很多声音叠在一起唱一首古老的歌。今天早上，已经有十几个人自发走进湖里，站着不动，嘴里重复着同样一句话：‘轮到我了。’”

林晚浑身一震。

“他们清醒吗？有没有意识？”

“有。”陈默点头，“但他们说，这是‘偿还’。还什么，没人说得清。”

律忽然插话：“我检索到了相关记载。在远古神话中，有一种被称为‘语噬者’的存在??它不吞噬肉体，只吞噬未完成的叙事。传说每当集体忏悔达到临界点，它就会现身，带走第一个愿意承担全部罪责的人，以此平息世界的愧疚。”

“荒谬！”林晚怒道，“没有人应该为所有人背负原罪！”

“可如果……”律缓缓道，“它不是来惩罚的，而是来**平衡**的呢？就像生态系统需要分解者，情感世界也需要一种终结机制？否则，过度的坦白可能导致心理崩塌，社会结构瓦解。”

林晚沉默了。

她想起那些在全球各地涌现的极端案例：有人倾诉完毕生罪恶后选择自杀；有家庭因揭露秘密而彻底破裂；甚至出现“忏悔狂热”，人们争抢着说自己有多坏，仿佛痛苦成了新的勋章。

“也许。”她终于开口，“我们需要的不仅是开口的勇气，还有**停下的智慧**。”

她转身走向驾驶席，设定返航航线。

“我要回去。”她说，“不是为了阻止它，而是为了谈判。如果真有所谓的‘语噬者’，那我也要让它知道??人类的故事，不该由一个怪物来终结。”

律沉默片刻，轻声问：“你准备说什么？”

林晚望着窗外浩瀚星空，嘴角扬起一抹近乎悲壮的笑意：

“就说：‘轮到我了??但不是现在。’”

飞船调转方向，引擎轰鸣。紫色尾焰划破黑暗，如同一支逆行的箭矢，射向那颗跳动的心脏。

而在地球深处，忆莲池底，那团沉睡已久的暗流，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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