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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乌拉席露16（第1页）

从初始火炉返回之后，葛温便许久未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。王城居民虽不解为何，但这是带领他们打赢了古龙之战的伟大王者，他们只当大王有比庆贺更值得在意的事，也不再有更多疑惑。于是葛温大王的王宫外络绎不绝，人们不求亲身朝拜，却每天都会有新的鲜花被摆放在宫殿前。

王宫内，葛温端坐在王位之上闭目养神。他在等，等他的儿子带来消息，等魔女参透初火的秘密。

王城的狂欢持续了许多时日，直到那昼夜不停的欢呼声终于平息，等到宫殿外的鲜花尽数凋零，葛温才终于睁开了眼。在日夜不知交替了多少次之后，他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。

“父王，我回来了。”

长子单膝跪倒在王座之下，面色坚毅依旧，眼底深处却是无法掩饰的疲惫。葛温将他从地上扶起，紧紧抱住了他，在他后背重重拍打了几下。多余的关心话语葛温并没有说，他直接问道：“如何？关于古龙，可曾有什么发现？”

长子沉默片刻，似乎有些不忍说出答案。他低着头，声音微弱，“……抱歉，一无所获。”

葛温轻叹一声，面色却依旧如常，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。长子说：“我沿着喀拉弥特逃离的方向一路追寻，试图寻找任何关于它们一族的秘密，却什么也没发现。沿途各族生灵都热情欢迎我，称赞我是终结了古龙残酷统治的英雄。我也一度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，但又不甘心就此返回，还是追着喀拉弥特直到它栖息的地方。那里是一处森林，稀松平常，无任何异样。不过要说惟一特殊的一点……”

长子抬起头看向葛温，“以往的古龙喜欢独自生活，惟有在被我们逼到绝境时，才不得不选择群居。可这次，它栖息的地点，却是在一个人类王国的旁边。”

听到这句话，葛温的眼中猛然爆发出一道精光。长子不知父王想到了什么，葛温摆摆手，“无妨，你继续说，稍后我再同你讲述初火有关之事。”

闻言，长子便继续讲述。

“人类王国名为乌拉席露。他们对于古龙的降临很是惶恐，试图派人去围剿古龙，可终究心生胆怯，不敢靠近。见我到来，他们对我十分热情，请求我将古龙斩杀。我来到喀拉弥特近处，如同我曾说过的，它并不憎恨我，也不曾对我表现出任何亲近之情。考虑到它是最后的古龙这一特殊性，我对他们说了谎，这条古龙是被流放至此，日后另有用处，只是没料到它会与人类王国如此接近。若是日后古龙有异样，可随时向王城报告，我们会出兵将它带走，人类这才勉强答应下来，并邀请我与他们一同返程。

“我见到了他们的国王。国王名叫马努斯，是最年长的人类，也是乌拉席露的创立者。他见到我很高兴，带我参观了他们的国家，并告诉我乌拉席露的人们擅使魔法。不过他们的魔法不具有攻击性，全部都是与光线有关的法术。所以，父王先前那次……”

葛温没有回应。长子顿了顿，继续说：“我想到，那次刺杀行动，刺杀者使用的正是诡异的光线魔法。于是我问马努斯，近期可有居民离开，再也没有回来？马努斯说是的，他怀疑那些人是死在狩猎途中，因为已经许久不曾有过音信了。其实在问出问题时，我们已经彼此怀疑了，可他信誓旦旦，一幅想必如此的表情，我也不便追问。但几乎已经可以确定，刺杀的那一批人，正是来自乌拉席露。而他们是如何建国的……”

说到这儿，长子皱着眉头，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讲述。

“乌拉席露是人类所建造的第一个国家。他们也曾有过敌人，只不过他们的敌人并非外族，而是……而是身为人类的同族。其国家的建立，是基于同族的尸骨之上。马努斯详细地向我介绍了他们的一切，并表示愿意向我们臣服，以求得我们的保护。只是……”

说得越多，长子的眉头越是紧蹙，面上的表情也变为了极度的困惑——似乎还带有一丝恐惧。那种恐惧并非是弱者见到了强者，而更像是由于彻底的不理解所导致的不安。他回忆着自己在乌拉席露看到的一切，说：“只是对于人类了解得越多，我越感觉到这个种族的可怕。残忍是人类最强大的天赋，而这天赋又会被他们使用在自己的同类身上，其折磨同族的手段极尽残忍。野兽杀戮是因为生存的需要，而人类杀戮可能仅仅是为了取乐。他们的贪婪永无止境，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。”

“有多残忍？”葛温问道。

长子垂下眼帘，“当我们在与古龙战斗时，人类也在进行着他们自己的战斗。只是他们的手段之残暴……父王，你所能想象到的和不能想象到的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，都不过是人类的日常。与之相比，初火未燃起前，那黑暗中的一切痛苦都显得有些相形见绌。”

任凭葛温怎样追问，长子都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深究，可他越是如此，葛温对于人类的猜忌便越多了几分。

“不过，”长子话锋一转，“奇怪的是，这又是个极尽温柔的种族。有人食不果腹，却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给素不相识的人；有人衣不蔽体，却甘愿用自己的身体给他人取暖，哪怕这样做的结果是自己会在寒风萧瑟中死去。作为世界上与神人最为相似的族群，他们却最是矛盾，极致的恶与极致的善同时存在……我想不通。”

葛温一直静静听着，突然问道：“你觉得会是人类吗？”

长子一愣，一时没反应过来。葛温看着他的眼睛，说：“你之前的猜测，古龙在黑暗之中对抗的事物。你觉得，会是人类吗？”

长子沉默了，事关重大，他无法就这么轻易说出口——但，这并不代表他没产生过这种想法。世间万族，为何只有人类长得和神族如此相像？神族强大非凡，立于世间顶点，可人类为何如此弱小，难道他们有什么隐藏起来的力量？那最后的古龙喀拉弥特明明有许多地方可去，可为何偏偏选在了人类王国旁边栖息？

太多疑问了。长子本以为古龙之战结束以后便可万世太平，却不曾想过，一场不见血的战争又接踵而至。这种感觉难受至极，他空有最强的武力，却不知敌人在何方。

葛温轻叹口气。他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就这样给出回答，被询问的人尽可以毫不在乎地讲出一个“是”字，但对于那个种族来说，却是足以被灭绝的危机。古龙一事到现在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谜团，神人不能再让自己的手上沾染更多鲜血了。

“无需有太大压力，你做得已经够多了。现在，我要将初火之事尽数告知于你。”

葛温拉着长子在王座前的台阶上坐下，将初始火炉里所见到的一切都讲给了长子。长子紧皱着眉头，思绪不断。

“若真如此，”长子说，“岂不是说，有了人类，才有了火燃起的文明世界？从这一点来说，并不是有了我们，才有了人类；而是有了人类，才有了神？”

“对于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，我们一无所知；但对于结局，我们却有所预料。初火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熄灭，而届时……黑暗又将吞没整个世界。光与暗、冷与暖、生与死……所有的概念，又将被灰雾吞没。”葛温说到。

长子感到一阵莫名的头痛。他本只想调查古龙之事，却不曾想在回城当日又听到一个如此严峻的消息。他原先还感觉那名为未知的迷雾似乎有所散去，可等他愈发深入，才发现那迷雾原来无边无际。

“倘若这样，难道说，那古龙原本并非是所谓‘没有生命的活物’，而是真实拥有生命的存在？只是在与人类的漫长对峙中，逐渐失去了属于生命的一切……还是说它们只有放弃一切，才能与人类对抗？不不不，它们要对抗的真的是人类吗；真的存在这样一种强大到让古龙都束手无策的力量吗……在那黑暗中，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

长子头痛欲裂，他有数种推测，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哪怕是任意一种。葛温叹了口气，轻轻抚摸着长子的后脑，道：“谁又能想到这些呢。那条名为芙拉姆特的巨蛇，若它真有那般古老，自然是知晓一切，可我并不信任它，毕竟即便是同时面对我们三位，它都有所隐瞒。”

“……希斯。”

这个久违的名字从长子口中说出时，葛温微微一愣。长子抬起头看向父王，眼中神采奕奕。

“或许，希斯能告诉我们答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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