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6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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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50章 画舫迷雾（第2页）

风起，卷起满山金黄花瓣，如潮水般涌向天际。花瓣飞过之处，空中浮现出无数光影??有母亲为婴儿剪脐带的手，有少年藏在课桌下的情书，有老兵抚摸战友墓碑时颤抖的指节……万千记忆交织成河，横贯苍穹。

黑衣首领踉跄后退，惊呼：“这是……众生共忆之象！传说唯有‘守梦主’才能引动！你到底是何人！？”

阿葵闭眼，任风吹拂长发。

“我是被遗忘者最后的回声，是执念凝成的一缕晨雾。我不是救世主，也不是灾厄之源。我只是提醒世人：爱不会消失，它只是沉睡；死亡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我们选择忘记。”

话毕，她抬手一挥，茶寮四周的土地裂开细缝，泉水汩汩而出，汇成小溪蜿蜒下山。溪水所经之地，枯树抽绿，冻土回暖，荒村炊烟再起。

“此水名为‘醒泉’。”她说，“饮者或将梦见逝者，或将记起旧痛。若你惧怕，可转身离去。若你愿承担这份重量，请取一瓢，带回故乡。”

那年轻官员率先捧水而饮。刹那间，他浑身震颤，双目紧闭，泪水直流。片刻后睁开眼，竟露出久违的笑容：“我看见我爹了……他在井边洗菜，骂我小时候偷吃辣酱弄坏肚子……他还说，家里腌的萝卜快好了，等我回去吃。”

一人饮罢，百人相随。就连那首领也迟疑片刻，终是屈膝跪地，掬水入口。瞬间，他僵住，肩头剧烈抖动，仿佛承受千钧重压。良久，他摘下面具，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。

“我妹妹……七岁那年饿死在逃荒路上。”他喃喃，“我抱着她走了三天，想把她带回老家安葬。可最后……我还是把她丢在了路边。我以为忘了就能解脱……原来不是。”

他伏地痛哭，像一头受伤的兽。

阿葵走至其身旁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。

“现在你可以回去找她了。哪怕只剩一把骨，哪怕那地方早已变成田地。只要你记得，她就在那里等你。”

翌日清晨，黑衣队伍未归京，反而分散四方，携“醒泉”之水奔赴各地。有人说他们在边陲建起“忆祠”，供百姓祭奠无名死者；有人说他们暗中联络史官，重修被删改的典籍；更有人见他们在废城残垣间点燃长明灯，灯下写着一行小字：“这里曾有人活着，爱过，痛过。”

而阿葵与周小满，则继续留在山中茶寮。

日子一日日过去，旅人来来往往，故事越积越多。每当有人讲完一段不愿遗忘的记忆，窗下便开出一朵野葵。渐渐地，整座山坡都被金黄覆盖，远远望去，宛如一片燃烧的海。

直到某个秋夜，月色清明。

一位盲眼老妇拄杖而来，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。她坐下后，从怀中取出一只破旧布偶，递给阿葵。

“这是我孙女做的。”她声音苍老却温和，“她说，奶奶总念叨一只丢了耳朵的小兔子，是妈妈小时候送的。她没见过妈妈，也没见过外婆，但她想做个新的，让奶奶不再难过。”

阿葵接过布偶，指尖抚过那只歪斜的耳朵，忽然怔住。

她认得这只兔子。

百年前，小禾曾在灯下缝制一对兔偶，一只给自己女儿，一只留给未来的孩子。后来战火焚城，两只兔偶皆不知所踪。她曾以为，那是永远遗失的信物。

“您……是从哪里得到的？”她问。

老妇摇头：“不知。三年前我在废庙拾荒，它卡在香炉缝里。布都朽了，可奇怪的是，抱它回家那晚，我梦见了个姑娘，笑着对我说：‘阿奶，我回来了。’”

阿葵低头，眼中泛起水光。

她将布偶放在桌上，取出铜哨，轻轻一吹。

无声。

但下一瞬，茶寮内灯火摇曳，墙上浮现重重叠叠的身影??穿粗布裙的少女抱着孩子奔跑，白发妇人坐在院中教孙女绣花，小女孩踮脚把布偶放进母亲遗像前的供桌……三代女人的面容，在光影中缓缓交融。

周小满看着这一切，忽然笑了：“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。用记忆做线，把散落的人重新串起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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